蓝月月er

第二记  金色牢笼

 

“这到底是什么？”

游作绿色的瞳眸中点缀着晃眼的金色，他看到光芒在闪过一次之后，自房顶开始暗淡下来，如流水一般向下消退，一直延续到地面上，那光芒才完全消失，一切又归于平常。游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，难道刚才所见的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，是因为他被困于偌大的白色房间之中，时间太长的缘故产生了幻觉么？

不愿意相信这一切，游作试着再次把手伸向桌面，之前被他篡写的代码已经消失，Golden Cage的字样还停留在屏幕上，字体末端漂浮着不显眼的光斑，若隐若现。说不清楚是病毒，还是别的什么程序。投影式的键盘由最初的暗绿色变成了黑色，游作试着敲了几下，没反应，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光线因触碰又出现在手指之下，随着游作的动作形成又消失，只要这些线条还在，游作的行动就像被禁锢一样，不管他碰到什么都会感应，不管他拿到什么程序都无法操作。

顾名思义，宛如金色的牢笼一般。

游作看着这奇异的景象，诧异过后就稳住了自己的情绪，他冷静地盯着桌面上的键盘，又转而看向半空中的屏幕。

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，任何看似完美的程序都存在着微小的漏洞，只要找到突破口，一定可以就可以逃离这里。

游作不死心地开始在房间里摸索，触碰到的地方无一例外都会有金色的光线滑过他的手掌，他却没有想过要放弃，从十年前开始就是这样。

十年前……

手指在滑过墙面的时候停下了动作，游作垂下眼帘，看着白得晃眼的地面。十年前的某一天，他就是被诱拐至某处监禁起来，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实验。十年之后，他又被囚禁在近乎相同的房间里，而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，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被囚禁多长时间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。十年前被囚禁的时候，最起码还有个明确的目标——决斗。只要不断地赢下去，或许就能够出去，加上那个人的鼓励，他还不至于迷失在黑暗之中。而现在，这种毫无征兆的禁闭，反而让他越发地不安，而计划这一切好像就是那个人，那个给予了他勇气的人，却又用同样的方式，似乎想要再次给予他绝望。

游作使劲地摇了摇头，试图把杂念从脑海中摒除，停下动作的手再次抚上墙壁，顺着光线继续摸索着。

“没用的。”

低沉的嗓音在游作的身后响起，鸿上了见不知何时再次进入了房间，他站在游作身后看着游作，仿佛在观察精致的实验品一般，眼神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。了见知道游作逃不掉，却还是任由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进行着探索的游戏，在游作以为自己就要找到逃离的线索之时，他又轻而易举地将它击碎。

了见瞄了一眼连接插口的U盘，视线移到屏幕，当看到金色牢笼程序的时候，轻蔑地笑了笑。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这一切的游作，突然瞪大了眼睛。

难道这一切，都是他计划好的？

游作好像明白了些什么，了见之前突然朝自己靠近，就是要让自己主动找到他口袋里的东西，却不想这个线索竟然是把自己更进一步限制行动的程序，他一直以为在破解，但那只不过是打开金色牢笼的过程，如果说了见一开始就要囚禁自己，那么游作所做的一切，不过是帮他先一步实行了计划而已。

想到这里，游作后退了两步，他终于发现自己探寻真相的行为，在了见眼里不过是愚蠢的挣扎罢了。了见再次慢慢地像游作靠近，稳健的步伐犹如一个领导者在监狱的长廊上行走，审视着牢笼里的囚徒。游作感受过这种气场，在他们决斗的时候对方身为对手特有的杀气，而与决斗时不一样的是，那盯着自己的双眼，现在没有面具的遮盖和伪装，了见通过眼神传达出来的感情一分不差地流泻而出，那是捕获猎物的征服感，还有一种拼命压制住的喜悦。在了见看来，游作的任何反应都非常有趣。他走到游作面前，离游作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，银蓝色的眼睛略过游作的身影，停留在呈现着Golden Cage字样的屏幕上。

“你就这么想破解这个程序么？”

“理所当然的事。”

“只要这个程序还在运行，你就无法做任何事，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是想逃出去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错的眼神。”

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绝不退缩的游作，那双有神的眼瞳中几乎没有恐惧和迷茫，只有燃烧不尽的火焰。了见抓住游作的肩膀，湿热的气息打在游作的侧脸，对上他燃烧着怒火的眼睛，仿佛要把那充满希望的火焰冻结成冰。

“那么，你就再次坠入深不见底的绝望吧。”

他低语呢喃，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审判。

话音刚落，游作突然感觉被推了一下，重心不稳的他直直地朝后倒去，摔在白色的书桌上。背部受到猛烈的撞击，蝴蝶骨的位置磕得生疼，后脑勺也有轻微的疼痛，游作闷哼一声，不由得他多加思考，身体又压上了另一个重量，他抬眼一看，对上了见近在咫尺的瞳眸，那片浅蓝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一般，深不可测。

了见大气都不喘一下，扣住游作的双手压在他的头顶，审视一般盯着游作，视线缓缓地下移，最后，停留在游作的脖颈上。

长期不见阳光的皮肤通透白皙，加上略微急促的呼吸，锁骨和肌肉的部分更加明显地律动，了见的手指在游作的脖子上来回游走，指腹划过突起的喉结，再向后颈延伸，好像是在享受，又好像是在探索一般。游作咬着牙看着了见的所作所为，他想试着挣脱了见的束缚，然而手腕就好像被锁链固定住一般，不管怎么动都没用，不仅如此，因为不停挣扎的缘故，游作的手腕已经开始变得生疼，痛觉正慢慢地消磨他的意志力，体力也在一点点流失，最后，他只能放弃挣脱，老老实实地躺在桌面上。了见淡然地扫了游作一眼，这让游作更加没办法集中注意力。

好像只要被这个人注视，就什么也思考不了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了见终于停下了抚摸的动作，用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游作的锁骨。冰冷的质感滑过颈部皮肤，绕过后颈在右肩侧的位置停下，发出了疑似金属扣合上的响声。游作被束缚的双手终于重获自由，但放开游作的了见却没有离开的意思，他双手撑着桌子，灼热的目光盯着游作，仿佛在欣赏美丽的艺术品。

因为了见还压在身上的缘故，游作只能用手肘稍微撑起上半身，他看不到颈部有什么，只能来回在脖子上摸了一遍，大概知道那是个项圈一样的东西。他抬了抬头，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对方。

了见也像是终于欣赏够了一样站起身，象征性地整了整根本没乱的衣领。温热的体温从游作身上移开的那一刻，微凉的空气略过薄薄的衬衫，游作感到一丝凉意，他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，发现没什么实际用处。

了见把游作从书桌上拉起来，不由分说地走进浴室，双手按住他的肩膀，让他直视镜子里的自己。游作这才看清楚脖子上戴的东西。那是一个黑色的项圈，正中间的位置凸起规则的矩形线条，金色的光芒不停地闪烁，与屏幕里的光芒一模一样。线条相交的正下方有一个小型的菱形串珠，末尾处是一颗子弹形状的吊坠，安静地躺在锁骨中间。若不是子弹特有的质感，这条项链戴在脖子上几乎没什么感觉。金属质感的子弹吊坠散发着淡淡的冷意，在游作的记忆里，了见也有相同形状的饰品，那是在LINK VRAINS里才能看到的Revolver的耳环，与他的个性一样，冷酷而张扬。

游作伸手扯了扯项圈，即使找得到金属扣的位置，也无法找到打开的方法，试图解开项圈的手突然被另一个温度覆盖，强有力的手包裹住游作的手指，稍微一用力，就扯开了手指与脖颈的距离。镜子里游作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腕又被了见抓住，举过双肩偏高一点的位置，就像在强迫着他投降一样，游作砸了咂嘴，不想以如此羞耻的姿势站在了见面前，他动了动手腕，对方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。游作别过脸，不愿再看镜子。

站在游作身后的了见保持着抓着他手腕的姿势，那双摸不透感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游作，根本就没有看向镜子，他的目光在游作的脖子和锁骨之间游走，直到游作放弃挣扎，他还没打算移开目光。看到游作扭过头，了见的眼神又冷了下来，他放开游作的一只手，用蛮力掐住他的下巴，手腕一用力，强行把游作的脸掰了回来。

下颚骨被掐得有些生疼，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游作咬着牙皱了皱眉头，满是不甘的绿眸瞪着镜子，不得不去面对早就被了见禁锢住的自己。

狼狈的，毫无气势的，被锁在牢笼中的藤木游作。

“即使你怎么挣扎，也是逃不掉的。”

食指挑了挑游作锁骨处的子弹，金属项坠来回晃了晃，轻轻敲打着锁骨，有些疼，更多的是冷。

“这就是证明。”

湿热的气息游走在游作的耳垂处，游作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，了见却靠得更近，贴着他的耳朵在低语，几乎是气音的声线震着耳膜，刺激着附近薄薄的皮肤。游作想把他推开，抬起的手指却使不上力气。

“你在说什么……什么……证明……”

“所有物的证明。”

顺着子弹吊坠抚摸到项圈，了见的手再次抚上游作的脖子。

“你是我的东西。”

东西？这个人……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？

游作突然感觉一阵眩晕，意识逐渐开始模糊，陷入沉眠的前一刻，了见居高临下的侧脸的视线中摇晃着，他第一次觉得他有些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了。

 

也或许，有些东西，从一开始就传达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