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.不再是独自一人
IV抱着凌牙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，指尖轻触凌牙的脸颊，凌牙显得有些无精打采。
“IV，我是不是真的……错了？”
“是。”
凌牙闭上眼，把脸埋进IV的胸口处。IV的下巴抵在凌牙的头顶上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。
“你很在意米扎艾尔说的那些话吗？他说的没错，凌牙，你知道当我们看到你留下的信封里写的是什么的时候，是什么样的心情么？……还有你的妹妹……”
“抱歉……”
“你能想象么，如果那天我要是来晚了一步，我……”
IV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，他还是忍住了，再次紧抱住怀里的人，生怕自己一放开，他就会消失一样，犹如那天，他抱着那副渐渐变得冰冷的身躯一样。
“不说这些了，都过去了，现在凌牙你好好地活着，这样就足够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
凌牙也回抱住对方，他真的不奢求什么了，他只想和伙伴们再次一起前行，慢慢地找回真实的鲨鱼，他只想和IV就这样在一起，平静地生活下去。IV似乎感受到了凌牙的心意，两个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，IV突然想到了什么，扶着凌牙的肩膀稍微把他推开，看着他。
“不过你今天不听话，身体还没好就擅自去决斗。”
“那是米扎艾尔他……”
“我不管，我要惩罚你。”
凌牙刚想问IV要干什么，IV就开始在凌牙身上挠痒，凌牙受不了他动作那么大，没忍住笑出声，IV看到凌牙这样自己也笑了，他的动作越来越大，两个人重心不稳直接倒了下去。凌牙措不及防地睁开眼睛的时候，看到IV双手撑在自己的身侧，很认真地盯着自己。凌牙愣了一下，就这么回望着他。
IV什么都没说，他伸手抚摸凌牙的脸颊，好像怕碰坏易碎的宝物一样，似乎是在确认，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存在在自己的眼前，自己在最后的时刻硬是把他从地狱里拽了回来，这个人，在自己心里的位置，已经重要到谁都无法代替和磨灭了。
不会再让你，受到伤害了。
也不会再让你，再回到地狱里去了。
IV俯下身，两人的脸越靠越近，凌牙似乎是知道IV要做什么，他没有动，就这么看着IV，当两人的嘴唇就要碰到一起的时候，敲门声响了起来。
急促的敲击声把两人拉回了现实，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彼此。IV有些烦躁地开了门，看到来人后他没好气地皱了皱眉。
“干什么啊，V。”
“有急事，你和凌牙马上到大厅去。”
V的语气里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，还有决斗时才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场，IV知道只有在发生很严重的事情的时候，这个家里最大的哥哥才会是这样。他也看得出来V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他们的。他和凌牙疑惑地对望了一眼，跟着V来到大厅，只见朋友们都到齐了，璃绪也在，还有托隆。他们看到凌牙之后都相互点点头，米扎艾尔上前一步。
“神代凌牙，现在告诉你这件事，你可能会很困扰，不过无须担心，这回有我们一起，帮你铲除掉这个人。”
凌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，一股莫名的不舒服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，他似乎能猜到米扎艾尔要说什么，但是他却又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。
他不想听到那个名字，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想。
然而米扎艾尔给他的答复，让他再次感觉寒意刺骨。
“七，再次出现了。”
下一秒，IV握紧了凌牙的手。凌牙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，他刚想说些什么，却发现IV的眼神变得阴冷而嗜血，即使是在凌牙的面前，再次听到那个名字，他也无法克制内心的黑暗，凌牙从来没有见过IV如此气势逼人的样子，跟决斗不一样，那是近乎于失去理智的黑暗，压制已久的负面感情毫不掩饰地从他体内散发出来。
“他在哪。”
IV向前迈出一步，气势汹汹地看着众人。
托隆开始安排大家任务，施行自己的那个计划，他早就在凌牙来借住时做了很多的调查。计划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，但是有一个难点就是，必须有一个人把七引过来。七见过他们，可以说对他们了如指掌，不管谁去七肯定会有所警惕。凌牙看着大家烦恼的样子，想那段时间，自己已经慢慢地取得了七的信任，凌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，虽然很危险，但是他还是想赌一把。
“我去吧。”
不大的声音，却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“不行！”
“我也反对，凌牙不能去。”
IV率先叫了出来，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说。凌牙的病情在大家的帮助下，好不容易才有了好转，现在去接触这个人，大家都担心之前的努力会功亏一篑。这个曾经给凌牙施虐的人，知道凌牙现在还活着，肯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。
“除了我没有人做得到了！”
“你忘了你以前受过的罪吗！万一他又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办！他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“我也觉得你不应该去，凌牙，这个计划本来就没有把你列入行动范围……”
伙伴们都不同意凌牙的意见，凌牙直接走上前去，双手“啪”的一声拍在桌子上，吼道：
“你们到底还当不当我是朋友！！”
“凌牙……”
“我只做我喜欢的事情，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，而且这个任务也只有我才能完成……”
凌牙说完看着IV。
“而且，我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。”
IV看着凌牙，那个固执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，他叹了口气，抓住凌牙的肩膀。
“我知道了，但是你一定要确保安全，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马上撤退，明白么？”
凌牙点点头，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。
计划在进行和准备中，大家都各自安排着自己的事情，到了最后的阶段，凌牙把璃绪单独叫到房间里。璃绪少有的有些愁眉苦脸，凌牙倒是没有什么异常。
“东西带来了么？”
“凌牙……”
璃绪似乎想劝凌牙一些什么，然而她只是张了张嘴。凌牙自顾自的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，那些是他让璃绪去准备的化妆品，他的那份早就在那场爆炸中被烧毁了，凌牙坐下来准备开始动手，璃绪还是拉住了他。
“凌牙，你真的，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么？”
“我必须绝对的取得他的信任，最大限度的降低他的防备心，这次任务不能失败。他看到我这个样子，也只会觉得我是堕落别人的身边去了，不会多想的。”
璃绪真的很担心凌牙，怕他再次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回忆起那个最黑暗的时光，那个衣着打扮，那个妆容，都意味着凌牙要再次挖开最不愿意面对的伤口。凌牙看出了璃绪的心思，他把瓶子放在桌面上，对璃绪说：
“璃绪，你别忘了，我可是，鲨鱼啊。”
“鲨鱼……”
璃绪已经好久……没有听到凌牙亲口说出这个称呼了，她稍微坚强了一些，看到璃绪释怀的样子，凌牙打算继续弄那些东西，璃绪走过去直接夺过了凌牙手中的妆品把他按在椅子上。
“嘿嘿，机会难得就让妹妹我帮你一把吧，保证那家伙一看就找不着北了。”
“你？……行不行啊？”
“凌牙你知道吗其实你那时候化了妆比我好看多了，所以我帮你化，肯定会更好看。”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……”
所以当天晚上，当凌牙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，大家的反应都很惊讶，同时也多了些担心，只有IV移不开目光。可能璃绪的手法比较专业，凌牙的脸被修饰得恰到好处，没有那种非常妖艳的感觉，他其实不用刻意去描绘都可以很美，凌牙像那个时候一样把两鬓之后的头发都绑了起来盘好固定在头顶，很符合那个人的口味。他选的衣服也特地露出了肩膀和锁骨，加了一件深色的短外套，肚脐和腰的部分露了出来，皮带恰到好处的锁住了腰，人鱼线若隐若现。与之前不同的是，他以前为了遮掩伤口穿的都是长裤，这回他穿了一条便于行动的短装，修长的腿也裸露在外，再下去是黑色的短靴。
凌牙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是伪装出来的萎靡和堕落的感觉。虽然没有朋友们那么强烈，但是也是少许微弱的，他以前决斗前特有的气场，大家都能感受得到。
“时间到了。”
V看了看终端，示意大家离开，凌牙要一个人前去七的身边，把他引过来，他点了点头刚要向前走，却被谁抓住了手腕，他愣了一下回头一看，IV一脸担心的表情看着他，凌牙突然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，胸口猛地收紧。
——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鬼样子了！
——你说完了么？我要回去了！
凌牙这个样子第一次与IV见面的时候，那些让两人内心绞痛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中，凌牙居然有些慌神，但是他没有甩开IV的手。IV看到他这样以为他撑不住，关切地问他：
“怎么了，凌牙？你撑不住就不要勉强自己。”
“没……我没……”
凌牙才想起来，现在自己是在地狱之外，在IV的身边，朋友们还在等着他，凌牙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。
“没事……我去了。”
“你小心一些。”
“……”
凌牙没有回应，甚至也没有回过头去看IV，这个时候IV通讯设备里传来V的声音催促他赶紧过去，IV应了一声便离开了，所以他也没有看见，凌牙在IV离开后，回头看他最后的那一眼。
地狱鲨，本来就是为了IV而存在，保护他，让他不受到任何威胁和伤害，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灭亡的。所以当那份温暖的触感回到他身上的时候，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。
他们两个不可能走到一起，地狱鲨从一开始，就已经拒绝了IV朝他伸出的手，以及他对自己的一切感情。
七朝他们吼的时候，快斗直接给了他一脚，嫌弃地在地板上擦了擦鞋底，走到了V的身边。朋友们都不是残虐之人，他们只想从他嘴里问清楚，凌牙在那个地狱里经历的全过程，凌牙此时藏在一个七看不到的小角落听着他们的谈话。七双手被束缚在身后，像条虫子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，
“好，很好，神代凌牙现在有底气是吧？你们居然还敢接受他？你们忘了他对你们做过什么事吗？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恶劣的人，你们就算把我弄死，凌牙也不会悔改的。”
快斗还想继续揍他，被V拦下了，V直接上前抓住的他的头发，举手投足之间却优雅得像个绅士，一点都不粗鲁。
“你让凌牙来拆散我和快斗的时候，是不是很高兴？”
“他只配做这种事啊，当初要不是……哈哈哈哈哈！！！”
七突然像疯了一样仰起头哈哈大笑，V放开了他退后了两步，大家都有些疑惑地盯着他，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成这样。七笑完之后什么都供出来了，他都这样了，居然还怀念着凌牙堕落在自己身边的感觉，不能接受凌牙已经恢复了正常这个事实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你们肯定不知道吧？他只要稍微有点不听话，我就变本加厉地打他，惩罚他，从端茶倒水到服侍和诱惑人，他都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做，做不好的我就把他打到吐血，或者是把他按在那些破碎的酒瓶碎片上……”
七仅仅开了个头，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压抑的气息，仿佛把他们都带到了那个黑暗的地狱里，他们甚至觉得呼吸困难，反复受虐的凌牙和施虐者七就在他们的眼前，然而他们却无法改变那个过去。
“你们肯定没有看过那样的凌牙吧？哈哈哈，既不情愿又必须忍着做着那些他最讨厌的事，还要忍着毒打和谩骂撑下去，他没选择自杀，也没有被打死，居然就这么活了下来。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，在我对他施虐的时候他哭了，被我踩在脚下，一边哭一边求饶……哈哈哈哈你们能想象吗？那个在决斗舞台上如此狂气的鲨鱼，那个有个性的神代凌牙，他已经向我屈服了……”
IV早就气得发抖，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，眼看他就要开始动手揍人，坐在高处的托隆见状呵斥了一声。
“住手！”
“父亲！！”
“让他继续说下去。”
七说的这些事都是凌牙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，凌牙只说自己被虐待，但是没有说得那么详细。
“凌牙终于开始听话了，他穿着自己最讨厌的衣服，化着自己最嫌弃的妆，在自己最恨的人怀里服侍着他……没有什么比让神代凌牙屈服更有成就感的事了，那一个月他基本没怎么出门所以他的皮肤被养得很白……”
七说到这里还特地停顿了一下，看着IV。
“也很容易留下痕迹。”
IV恨不得马上就把他撕碎，七居然主动凑近了IV，疯狂的眼睛里是IV嗜血的神情。
“然后呢，等他所有的伤好了以后，我就带他去那种低级酒吧，故意！让你们看到他那个样子！不管谁看了都不会和当年的热门夺冠选手联想在一起了，也不会把你们两个联系在一起了，他就是个已经堕落的，靠出卖身体吃饭的人，哈哈哈……”
“你这个混蛋……你还强迫他做了什么！说！”
IV抓住了他的衣领瞪着他，七却还是继续笑着。
“我当然是不会让别人碰他，那可是我的玩物，当然我也不会对他做那种事，因为他本来就是用来对付你的！所以是你害了他，你知道吗！”
听到七这么说，IV突然开始动摇了，是自己吗？是自己害得凌牙这样？
“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，凌牙听话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就有点腻了，只有我殴打他，或者是给他留下痕迹的时候，他才会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。他那天无意识地叫了你的名字，我直接打了他，告诉他，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别的男人的身下 还敢叫他的名字？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！我直接打开了网络，让凌牙看着你近期活动的照片，对他说你看看他再看看你自己，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去见他，站在他的身边？我又换了一个网页，那上面全部都是对凌牙的网络暴力，铺天盖地的骂声，还有凌牙被偷拍的照片不是喝酒就是在男人怀里的样子，我说，你看到了吧，这就是现在的你，你要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场，你要知道你只配，或者只能跟哪种人待在一起。然后凌牙他崩溃了哈哈哈哈哈，他彻底崩溃了，他嘶声裂肺地哭着，我对他说，凌牙，现在只有我能接纳你，你的容身之地只有在我的身边，你明白吗凌牙？你。已。经。回。不。去。了……”
七一边述说着自己对凌牙的所作所为，身体上的心灵上的。米扎艾尔早就听不下去了，他别过脸痛苦地闭上眼睛，快斗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，他紧紧地拽着V的手，对方也一样。游马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泪水模糊了双眼，就连托隆都看不下去了，神情严肃地盯着这个罪魁祸首。神代凌牙，一个决斗者，一个在各个方面都如此强大的鲨鱼，就这么被毁了，毁得如此彻底。
“还给我……”
哽咽的女声回荡在不算大的空间内，璃绪双眼通红流着眼泪，眼睛的痛楚不及内心的疼痛，她听到凌牙开始听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，她冲上去撕扯着七的衣服，对着这个人拳打脚踢，拳头和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七身上，他却笑得更疯狂了。璃绪今天才完完全全地明白，不是凌牙抛弃了他，而是眼前这个人，他硬生生地夺走了自己的家人，还利用他来伤害自己，璃绪朝他嘶吼，带着哭腔的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：
“还给我！！把凌牙还给我！！把我的哥哥还给我啊！！你这个畜生！混蛋！！混蛋！！把他还给我！！”
璃绪把他摔在一边，她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，却还是无法停止哭泣，小鸟再次抱紧了她，这个强势的女孩在此时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感，崩溃到了极致。
IV之前得知他给凌牙的那一巴掌就已经够伤害他了，没想到凌牙在那个地狱里还想着自己，还想着保护大家，现在想想凌牙所说的那些试图中伤他们的话，不就是他传递给的求救信号吗？自己没有意会到，反而还……
就在大家都在悲伤自责的时候，七还没有停止狂笑的时候，一个酒瓶飞了过来砸到了七的脸上，碎了一地的玻璃，酒的香气在一瞬间弥漫开来。
从暗处走出来的，是来自地狱的鲨鱼，美丽而危险。他抱着另一瓶没有摔坏的酒，眼里满是那种堕落的意味，IV在一瞬间，甚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凌牙走到七的面前单膝蹲下，一只手托起他的脸，诱惑的眼神看着他，夹带着敬语，却是那样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七，我来陪你喝酒了。”